第二卷(006~010)
第二卷 第6章 合作 “这样啊,”李再安抚摸着下巴,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说法,片刻之后,他拍拍腿,作势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说道,“可以,那就是说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也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站起身来,李再安朝外走了两步,四处打量着客厅内的摆设,闲聊似的对一脸愕然的贝塞隆笑道:“贝塞隆先生,想必这所房子也有你的产权吧?过几天如果有意出售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 李再安正说到这儿,贝塞隆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阵儿晕眩。幸好这一下砸的不是很重,眼前一晕,很快便恢复过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忍受的巨疼。 猛然转过身,李再安本能的先朝地上看了一眼,只见一把金属柄的匕首就掉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很显然,刚才那一下就是被这个东西给砸的。幸好匕首还带着鞘,不然的话,李再安都说不好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 “你是不是疯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没等暴怒的李再安发作出来,坐在科里亚对面的贝塞隆先跳了起来。他还真担心科里亚就这么一刀把李再安给刺死,那结果就真的大条了。 科里亚根本就没理他,她挥舞着双手大声咆哮道:“你们,你们这些人全都是混蛋,马亚家族……洛格瑞斯那个恶棍留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我的,没错,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把它们从我的手里拿走,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 “犯病了,又犯病了,这个疯女人!”贝塞隆像躲鬼似的朝旁边闪了闪,手指着咆哮的科里亚说道。 按照陈锦她们收集到的资料,李再安也知道科里亚从小就有些精神问题,不过后来恢复的很好,难道说发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扭头看看芭勒丝,这个跟科里亚有一腿的女人还站在一边,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 冷冷一笑,李再安弯腰捡起那柄匕首,不紧不慢的走回到沙发前面,先是伸手一把抓住科里亚挥舞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坐在沙发上。 科里亚翻身跌倒在沙发里,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脸上,身上的睡衣掀起来,裸露出两条修长的大腿和腿间一抹黑色的蕾丝底*裤,那副样子就像是刚刚遭受过暴虐一样。不过她的这幅样子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怜悯,反倒是会产生一种将更多暴虐施加到她身上的冲动。 妖精!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将手中的匕首从刀鞘里拔出来,嘟的一声插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不管,我只想说一句话,现在在座的,你,我,他,”李再安伸手在科里亚、贝塞隆脸上逐一点过,嘴里说道,“我们可以看做是利益攸关的三方,合则都能获利,分则都无利可言。” “钱即便是再多,放在银行里也生不出多少利来,钱就是资本,资本是需要用来投资的,只有守财奴才会把所有的钱都牢牢抓在手里,唯恐被别人动了一分一厘。”捏住科里亚削尖的下巴,用大拇指的指肚在她性感柔软的嘴唇上蹭了蹭,李再安说道,“没错,我之前是动用了你一笔钱,可那只是一笔生意,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这笔生意是亏本的,至少我不认为欠了你的。” 科里亚别过脸,将李再安的手甩开。 “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实现目的,我自认为我这个人做事还是讲道理的,”朝贝塞隆招招手,示意他回来重新坐下,李再安继续说道,“没错,将来为了能够让贝塞隆先生在政坛上施展一些抱负,你可能还需要付出很大的一笔钱,而我呢,也需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提供更多的支持。当然,我相信贝塞隆议员先生将来也知道他应该拿什么作为回报。” 贝塞隆刚刚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听了这话不安的扭了扭屁股,他倒是很想现在就给出一个承诺的,不过还有芭勒丝在场,他不想表现的那么迫不及待,太没面子了。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还是在你们的手里,”甩甩手,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们仍旧不愿合作的话,我明天就会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出去。到时候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勾勒一番。贝塞隆先生,你会在第一时间失去全部的政治生命,不仅如此,警察还会盯上你,各种各样的罪名加起来,你将面临不少于20年的漫长刑期。至于你,我的宝贝科里亚,不要以为你现在所依仗的那些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助你,不,他们不会的,几十亿美元的资产太诱人了,他们会将你之前为他们提供的财力支持看成是一种对乞丐的施舍,不仅不会因此感激你,反过来,他们还会为此仇视你。你不用责怪他们,这不过是人的天性罢了,基于这份天性,后面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公证署会收走所有不应该属于你的资产,并在这些资产的基础上,设立一些各种名义的基金,更多类似古拉瓦他们那样的人会加入进去,在所谓慈善的名义下,尽情的挪用每一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钱。放心,你也不可能过上过去那种舒服的日子了,因为他们绝不会允许你的那一份生活基金继续留存下去,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丑闻将会是他们可以借用的道具,你必须为此承担责任。当然,最终的结果你可能不用进监狱,但你却不得不为你的后半生如何度过而发愁,呵呵,希望到时候你能在某一处贫民窟里找到自己的房子。” 话说到这里,李再安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补充道:“当然,你们可能会想我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实际上,我唯一的损失就是损人不利己,最后落个两手空。你们可能会想尽办法把我拖下水,但那又如何?我早就在水里泡着了,整个巴西的警察都想抓我,多上一条亦或是十几条罪名多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说呢?” “无耻!”芭勒丝哼了一声,狠狠的骂了一句。 “无耻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更好生存的必备要素,”李再安摸着口袋,掏出一支烟来闲适的点燃,深吸一口后笑道,“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和我一样。科里亚夫人将原本已经不属于她的马亚家族遗产收入囊中,这种行为难道很光明正大?至于贝塞隆先生,他恐怕早就把无耻看做是一种高贵的品德了吧?而你,我的芭勒丝,说出无耻这个词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脸红吗?” “至少我不会用威胁这种手段去逼别人就范,嘴上却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芭勒丝的脸还真的红了一下。 “哈,能被一个无耻的人胁迫,我想这样的人总不会多么纯洁的,既然大家都无耻了,何必还要区分一下谁更无耻呢?那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吗?”李再安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了解贝塞隆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不应该忘了他当初是如何对待巴诺罗的,”科里亚似乎调整好了情绪,她拢开遮在脸前的乱发,语气平静的说道,“与这样的人合作,你就不怕将来被他吃了?” “你有什么理由把巴诺罗的问题都推到我的身上?”贝塞隆大怒,他站起身质问道,“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那些动作把他推进监狱里,我想我们现在还在愉快的合作呢。” “好啦,没有必要纠缠于巴诺罗的问题,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就像我不会信任你们两个人一样,你们也没必要彼此信任,”李再安打断他的话,皱眉说道,“我们只是在合作,基于利益的合作,而不是基于互信的合作。贝塞隆先生是个聪明人,我想他知道一个坚强的助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当然,”贝塞隆早就在心理上与李再安站到一起了,廉耻算什么,当初刚刚步入政坛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如何对待廉耻这种东西,冰箱抑或储物柜才是存放廉耻的最佳地点,而不是随时随地将它带在身上。 “看来贝塞隆先生对这场合作是没有意见的了,如今就看你怎么说了,我亲爱的科里亚。”李再安淡然一笑,将视线转向科里亚,问道。 “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科里亚迟疑了一会儿,甩甩头,仰起脸来说道,“好吧,我可以接受合作,不过前提条件是,贝塞隆必须支持我尽快拿到对遗产的支配权。” “这个没有问题,”贝塞隆松了一口气,很直接的回答道,“我可以从侧面给公证署施加一些压力。” “我还要拿下鲁克松印染的待售股权,”科里亚紧接着便提出第二个要求。 第二卷 第七章 论政1 鲁克松印染是一家以布料印染为主要业务的企业,其成立于1943年,是独*裁者热图力奥 瓦加斯在任时投资建设的一家国有企业,在军政*府时期,这家企业一度担负着巴西军方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军装用布染印任务。直到85年文人上台执政开始,鲁克松印染才失去了这个利润庞大的业务。 李再安对这家企业的了解不多,只是知道它的厂址就在圣保罗大区的图切图诺镇,之前科洛尔上台执政的时候,重提国有企业私有化改革的倡议,鲁克松印染就是一家拿出来出售的企业。原本,巴西利亚是希望通过私有化这些企业,将拍卖得到的资金用于缓解居高不下的财政赤字,但受巴西政治体*制的影响,各州对巴西利亚的政策不是那么遵从,比如说在对待鲁克松印染这家企业的问题上,圣保罗州就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见。 圣保罗州方面不是不同意将鲁克松印染厂私有化,只是不同意将拍卖所得的资金交给巴西利亚支配,他们需要从中得到多数的那一部分,用来缓解圣保罗州的财政困难。 巴西自从交由文人来执政之后,国有企业的私有化问题就不止一次被提出来,但因为其中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利益分歧,所以巴西利亚始终未能在这方面做出多大的成绩。 李再安对什么印染厂不感兴趣,他也不善于经营实业,他前世的丰富经验中绝不包含这方面的内容。 不关心的事情就不去过问,李再安在这种问题上很能看的开,不管怎么说,能够促成与科里亚、贝塞隆之间的合作,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迈出了相当大的一步。有黑帮,有政客,有财阀,世上还能到哪里去找这么完美的组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组合还相当的脆弱,三个人中谁都不是简单的货色,他们彼此间随时都可能出现相互背叛的情况,李再安不得不时时刻刻的提高警惕。 ……………… “你知道,竞选首先是一个脸面的问题,这个脸面包括了很多方面的内容,比如说一完备的竞选团队,一个高效的策略分析机构,一个完整的能够吸引人眼球的竞选纲领,以及……当然,在这些问题上,你可能帮不上我什么忙。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从出了一些问题之后,我所面临的情况很糟糕,现在几乎连一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了。”坐在鲜亮的林肯轿车上,贝塞隆也顾不上自己的秘书还在旁边,便对同车而坐的李再安大倒苦水。 经典政客有一个很显着的性格标志,那就是没有所谓的隔夜仇,只要有需要,他们可以同昨天的对手热情拥抱,也可以同昨天的朋友互泼脏水。所谓的站位、立场不过是基于政治的需要罢了,爹死娘嫁人,谁不得为自己的将来打拼啊。 对于贝塞隆来说,他更容易接受李再安的出现,尽管他之前的种种窘境几乎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 现如今的贝塞隆的确混得很惨,丑闻的曝光令他沉沦到了政治生命的最低潮里,财政上的拮据则成了几乎压倒他的最后一根致命稻草,幸好的是,转机来的恰到好处,他现在又有东山再起的信心。 “一个体面的竞选办事处?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李再安就坐在他的对面,不得不承认,豪华的林肯坐着的确比普通的奔驰舒服的多,“为什么不让科里亚帮点忙呢?” “噢,这个不行,你应该知道,尽管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的关系,但竞选办事处的租用是需要从竞选经费里拨付的,”贝塞隆解释道,“而竞选经费就是竞选经费,其中的每一笔钱都是需要在竞选监督部门做报备的,换句话说,它与私人财产是完全分割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哦?”这个事情李再安还真是不知道。贝塞隆的意思很明确,他这番话的含义就是说,竞选经费中每一笔钱的来历都需要经过报备,即便是一个亿万富翁想要参加竞选,也不能无限制的从他个人账户上拨钱到竞选经费里。竞选经费是必须通过筹集得到的,通过参选人的影响力来募集,也正因为如此,同一个社会机构向某一个参选人提供政*治献*金才会有上限。当然,这只是宪法形式上的要求,具体操作的时候,总会有人为造成的出入,政治黑金一说便来源于此。 “我明白啦,”拍拍手,李再安心领神会的说道,“你现在的情况是竞选经费出现了亏空,所以需要想办法以合法的形式先把账户充实起来,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保罗先生,”贝塞隆添添嘴唇,说道,“其实,针对竞选经费的问题,是有两个解决办法的,一种就是所谓的‘软钱’,这种钱是直接捐献给参选人的,可供参选人自行支配,但捐献的数额有严格的限制,一般上限就是个人捐款不得超过两千美元,团体捐款不得超过五千美元。另一类则是‘硬钱’,这种捐款是针对政*党的,没有所谓的上限,但政党的党内资金是不可能倾向与一个人的,所以即便是我所在的政*党获得一千万的赞助,我也不可能获得其中的哪怕百分之一的额度,尤其是在目前这种被动的情况下。” “所以说你目前迫切需要的是‘软钱’的捐赠,”李再安点头道,“而软钱的捐赠是上限的,但对人的限制是没有上限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哦,也可以这么理解。”贝塞隆耸耸肩,其实他不愿意将这种严肃的问题说的那么简单直白,但问题的实质就是这样的。也正因为如此,在西方的竞选体制中才会有那么一句名言:金钱和水一样,总会找到出口的。 “不过这些捐赠人必须是有投票资格的,没有公民资格的人不能参与这类捐赠。”担心李再安了解的不够充分,贝塞隆又补充了一句。 在巴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享有公民权的,其实所有的西方国家也都是如此,纳税者才能享有公民权,这是资本主义宪法的一项重要内容。像在圣保罗,大大小小的贫民窟内倒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没有这个权利。 “这种事情好说,只要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李再安点点头,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可以帮你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那就最好了,”贝塞隆在这方面对李再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过去也同巴诺罗有过这方面的合作,相比较来说,这类操作是很简单的。 车厢里陷入沉默,李再安的心境显得有些飘忽,他隔着车窗向外看,在夜色霓虹的掩映下,可以看到繁华的保利斯塔大街两侧竖立着一面面色彩鲜明的广告牌,这些广告牌上有两个不同的人物,一个是来自社民党的圣保罗州州长候选人卢德曼 毕昂迪,另一个则是来自于劳工党的圣保罗州州长候选人尼加提 内斯蒂。刻下,关于下一届圣保罗州的州长竞选正在揭开序幕,而这两个人则是这一人选的大热门。 各个广告牌上都有两人的照片以及各自主要的竞选口号,所谓的竞选口号,实际上就是竞选纲领的浓缩,这东西的针对性很强,可以说是拉拢选民的主要武器。 李再安之前也分析过这两个人的竞选纲领,在他看来,出身劳工党的尼加提在立场上应该是偏左的,他提出一个“平**义”的竞选口号,就是提倡在政策上更多的为中下层选民考虑,尽可能多的维护他们的利益。比如说提高社会福利、改变旧有的税收政策、加大对贫民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进一步推动土地改革等等等等的内容,可以说是在众多层面上都是针对中下层收入者的。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尼加提在民意支持度上明显落后于可以看做是保守势力代表的卢德曼,即便是在中下层的城市居民中,民意调查的结果也同样如此。这一点现状令李再安非常的不解,他甚至搞不清那些处在社会底层却具有投票权的人们是怎么考虑的。 “尼加提是不可能战胜卢德曼的,”顺着李再安的视线朝车外看了一眼,贝塞隆便凭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窥破了李再安此刻的疑惑,他掀开手边的车座扶手,从下面藏着的雪茄箱里取出两支雪茄,递给李再安一支,同时笑道。 “哦?为什么?”李再安也没问他怎么看出的自己的疑问,只是平淡的反问道,“我倒是觉得尼加提提出的纲领都是针对时弊的,如果他能顺利就任圣保罗州州长,并能够始终如一的贯彻他的政治纲领,那么未来几年内,圣保罗或许真的能变个样子。” “呵呵,看待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并不是像你这么看的,”贝塞隆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从尼加提的角度来看,我只能说他还没有掌握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甚至都没有摸准他所想要针对的选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第二卷 第8章 论政2 “怎么说?”李再安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他只是这个圈子里的新人,对于选民来说还是一个新的面孔,没有多少人了解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缺陷。”贝塞隆倒是不介意把他的见解说出来,“另外,他提出的这些纲领看似很系统,很有针对性,按照一个有政治觉悟的人的眼光来看,如果真正贯彻下去,或许真的能够改变圣保罗的现状。但问题是,你觉得圣保罗几百万选民里,真正具备这种政治觉悟的人有几成?恐怕连两成都不到。而在这两成里,还基本都是中高收入的阶层,他们本身是抵触类似这种偏左路线政策的,至于剩下的八成,呵呵,这种泛泛的纲领恐怕远不如更直接的贿赂有诱惑力。比如说把提高社会福利改变为提高工资下限,把改变税收政策转变为针对一般民众的税费补贴,把进一步推动土地改革改为清查大庄园非法占用公共用地这类表面化的措施。这些政策的确改变不了现状,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对中下层收入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但那些选民考虑不到那些远,他们只看到眼前的一些东西,这些政策恰好迎合了他们短浅的目光,所以更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伸手朝窗外一指,贝塞隆示意李再安去看卢德曼的竞选口号:“卢德曼就是这么做的,他是个老滑头了,即便是在偏右的社民党内部,他也是更倾向右翼的一类,他除了提到我刚才说的那些纲领之外,还加入了限制进口、保障本土经济的内容,这是用外部矛盾来掩饰、转移内部矛盾的最惯常做法,但也最能迎合中低收入人群的心态。” “这就是所谓的玩弄民*意吧?”李再安笑笑,摇头说道。 “也不能全都归咎于这个方面,”贝塞隆歪头想了想,摇头否认道,“在政治这个圈子里,的确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腐*败、糜烂,黑金交易也是四处泛滥,但这些东西的存在,也不仅仅是为了玩弄民*意,而是有现实的需求。每一个政客都有他的政治理想、政治抱负,你可以把我们看做是画家,嗯,一群各有艺术细胞、各有天分,但却缺少画布的街头画家,这个国家就是那张仅有的画布,相应的职位就是画笔。每个画家内心最迫切的希望,就是将自己的天分展示出来,做出一副堪称精绝足以流芳百世的名画。但问题在于,想要做到这一步,我们首先需要拿到画笔,在画布上至少挤占一个角落,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而要实现这个目的,我们就不得不向那些有资格说话的人出卖自己,一次一次的出卖,一笔一笔的交易,阿谀、欺骗、说谎等等等等,这些,不过是实现最终目的的手段罢了。” 雪茄烟有些呛,说了一大通话,嘴里有些发干,贝塞隆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一个人说谎是不可能只说一次的,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出卖过一次之后,身上就有污点,要想不被人把丑陋的一面揭露出来,就必须用更多的污点去美化。”咳嗽了一阵儿后,他才继续说道,“更可悲的是,那些知道你在说谎,知道你身上有污点的人,往往是你在政治上的对手,他们就像贪婪的恶狗一样盯在你的后面,伺机恶狠狠的咬你一口。你要想不被他们咬死,就必须在获得画笔、画布之后,继续出卖,继续交易,拉拢一个更庞大的利益群体,以此来震慑你的对手。” “如此一来,那画布上岂不是会变得很热闹?”李再安揉揉鼻子,不无嘲弄的笑道。 “这就是一个政治家的无奈,这是政治圈子的地下规则,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有自我的政客,会想办法令画布上的油彩更贴近他自己的理念,而那些没有自我的政客,则会胡乱涂抹,弄一副什么都不是的涂鸦留给别人。”贝塞隆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倒是比较看好这个尼加提,”视线重新回转到窗外,李再安看了一眼那些几乎到处都是的政治广告,笑道,“或许这一任的州长没他的份,但下一任……” “下一任也不会有他的份,”贝塞隆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至少在未来十年内,来自劳工党的人就不太可能占据州长这样的重要位置。” “就因为他们偏左?”李再安现在就是学习,从一个真正的政客身上磨练政治眼光。 “可以这么说,”贝塞隆点头道,“其实如果你对巴西的政治史有所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为什么了。盘点一下劳工党目前的纲领性主张,你会发现在巴西的政治史上,曾经有人执行过几乎完全相同的政策。” “谁?”李再安对这方面的历史还真没什么了解。 “瓦加斯,就是那个取缔了***,却坚定执行***政策的家伙。”也不知道贝塞隆对这个人的观感是什么,总之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屑的扁了扁嘴,但眼睛里却闪着艳羡的光彩。 “哦,大独*裁者,”李再安点点头,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毕竟科里亚现在要收购的那家印染厂就是这个人在位时创办的。 “其实把大独*裁者这样的称号加在他的头上并不公平,我更喜欢称呼他为,嗯,权威主义者。”贝塞隆似乎对独*裁者这样的说法有些抵触,他皱皱眉头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李再安对贝塞隆的这个看法很感兴趣,因为从政*见上说,贝塞隆应该算是持偏右立场的人,他能用权威主义者这种中性的词来形容瓦加斯,本身就很新鲜。 “很简单,一个政治家虽然也是人,但对他的评述决不能仅从人的角度却看待,而是要看他的政策给这个国家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这个国家究竟是因他的存在而发展了,还是因他的存在而倒退了。独*裁者瓦加斯,那是美国人搞出来的称号,他们常借助这种混淆视听的评判标准来干涉别国内政,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林肯也是个独*裁者,美国人不还是为他建了纪念堂?”贝塞隆不无嘲讽的说道,“瓦加斯面对的现实是,当时的巴西民*意完全由大庄园主和大金融资产者操控,国家的建设与发展陷入停滞,社会经济链条几将崩断,大范围的改革可以说是与这个国家的存亡息息相关。可真正操纵着民*意的既得利益群体,怎么可能允许一场改革的出现?因此,要想改革,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忽视所谓的民*意,建立一个足以冲破既得利益群体藩篱的权威政*府,事实上,瓦加斯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他挽救了一个国家,所以他在被政变赶下台之后,还能依靠美国人所宣扬的那种民*主形式重新获选上台。” “那这不恰恰证明了尼加提很有希望吗?”李再安摊摊手,笑道。 “不不不,瓦加斯能够成功并不意味尼加提也能成功,”贝塞隆失笑道,“首先说,这两个人在个人品格上就不具备可比性,其次,现在的局势与瓦加斯时期的局势也截然不同。你不要忘了,我们才刚刚结束了军人的独*裁统治,方方面面的警惕性都高的很,而类似瓦加斯那样的政客要想大施拳脚,必须有一个威权政*府做后盾,不幸的是,威权政*府的存在往往就意味着军人干*政局势的出现,毕竟单纯的文人政*府不具备那么强力的约束性。所以,就目前来说,即便是仅仅是看避免军人干*政这一点,尼加提都不可能获得任何机会,除非劳工党内部修改他们的纲领政策,否则的话,结果是一样的。” 不管贝塞隆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去问他的个人情操如何,如果单单从政治敏锐性以及政治眼光的准确性这两点来看,他无疑是很出色的一个人物,或者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政客——很纯粹的西式政客。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卢拉所创建的劳工党曾经屡屡在大选方面失败,即便是卢拉本人的从政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从失败到成功的转变过程中,卢拉以及劳工党确实修改过他们的纲领,大部分更加倾向左翼的东西被从纲领中剔除,而一些偏右的东西却被夹杂进去。这也是第四国际(托派)将查韦斯视为“改良派”而将卢拉视为米勒兰式修*正主义的最直接原因。 与贝塞隆的一番交谈,令李再安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有不足的地方没什么关系,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天生是全才,在一个崭新的领域里,人们总是需要通过不断地学习来弥补认识上的不足的,李再安恰恰就有那份弥补不足的决定和毅力。 如果从长远的目光来看,贝塞隆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李再安的敌人,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具备合作的基础,所以,李再安就将这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家伙当成了从政的启蒙老师。 第二卷 第九章 内情 烈日下的海滩吹拂着潮湿的南风,头顶的棕榈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响,涂抹了防晒油的皮肤即便是暴露在日光下,也始终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很舒服。 这里是僻静的卡柯诺海滩,包括长约八公里的海岸线以及海岸线内绵延六点七平方公里的海滩都是马亚家族的地产,这片海滩处在圣保罗与里约之间,目前只有两三栋整年空置的别墅,不过已经拿回马亚家族遗产继承权的科里亚已经有了一个宏伟的开发计划,她打算对这片海滩进行商业性开发,将这里营造成一个高档的海滨度假区。 李再安不关心这样的商业开发计划,他只是第一次与贝塞隆来这个地方做疗养,在圣保罗,他可找不到这样的好去处。 竹制的沙滩椅也很清凉,躺在上面舒适的很,背后的靠枕加了冰水,凉丝丝的。 对面十几米外的地方,贝塞隆正在“忙碌”,忙着采蜜,这次同来的几个女孩,都是圣保罗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提供的车模,每一个的身材相貌都极为出色。 商人都是逐利而行的,过去一周贝塞隆强势复出,短短七天获得来自私人的政治捐款超过两百万美元,对于那些深谙政治圈游戏规则的人来说,这无疑说明他又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鼎力支持。 这一次贝塞隆是为谋求明年众议员选举资格而来的,类似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这样的营利机构来说,他能不能选上众议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保住州议员的资格就足够了,而从目前的情况看,他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很难。 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实际上是美国福特汽车公司在巴西圣保罗的总销售商,店主名为托托桑 卢安西格,过去就同贝塞隆存在密切的合作关系,这一次重投贝塞隆的怀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陪在李再安身边的女孩子明显是个欧亚混血,肌肤偏白,像是沙拉酱的眼色,个头很高,粗略估计得有一米七以上,看着比李再安还要高的样子,李再安身上的防晒油就是她那双鲜嫩的小手给涂抹上去的,这会,她正挺着那对丰满的豪*乳推拿着李再安两腿间的小家伙。 可惜的是,李再安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他正在看手头的那份报纸,其中有一则消息很惊悚:哥伦比亚麦德林贩*毒集团首脑向哥警方投降。 这则消息所说的麦德林集团就是哥伦比亚规模最大的一家贩*毒集团,其实说它一个贩*毒集团并不准确,实际上,它是由近三百个大大小小的贩*毒组织组成的松散联盟,因总部位于麦德林市而得名。 报纸上所说的那个集团首脑就是大毒枭埃斯科瓦尔,此人在两天前离开藏身的巢穴向哥伦比亚警方自首。 如果按照报纸上的说法,这件事的意义就太重大了,它俨然成了哥伦比亚反毒大作战的阶段性胜利,是一个里程碑,是全世界的大福音。美国政府几乎是在当天就向哥伦比亚政府提出了引渡要求,要把埃斯科瓦尔引渡到美国受审。 但作为毒*品流通大家族中的一员,李再安很清楚这报道有多么假,很清楚真相离报纸上的说法有多远 首先一点,埃斯科瓦尔并不是麦德林集团真正的首脑,他只能算是首脑之一,除了他之外,这个集团内掌握着话语权的还有奥乔亚三兄弟,还有在2012年遭遇刺杀的女毒枭格莉西亚 波兰柯等等等等。 其次,埃斯科瓦尔之所以向警方自首,也不是因为无处可逃了,而是因为他需要通过这个过程,将他名下超过四十亿美元的庞大资产合法化。换句话说,这一幕不过是哥伦比亚贩*毒集团与哥伦比亚政*府之间在相互妥协的条件下达成的一个暗箱协议,从菲迪口中,李再安甚至了解到了一些协议的内容 其实在埃斯科瓦尔向哥伦比亚警方投降之前,奥乔亚三兄弟已经得到了哥伦比亚官方的审判,他们被各自判刑十五年,但却保留了公民权利,换句话说,他们名下的财产得到了政*府的承认,如今,三兄弟服刑的地方就是他们在麦德林市的豪宅里,受他们遥控的地下交易仍在继续。 埃斯科瓦尔向警方投降后,也将获得同样的待遇,哥伦比亚不会将他引渡到美国,因为目前哥伦比亚政*府的财政已经面临破产,而麦德林集团已经承诺为波哥大政*府偿还130亿美元的外债。 不深入了解哥伦比亚的国情,不深入了解这个国家政*府与毒枭集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很难了解到这类问题的真相,实际上在李再安看来,自从三年前哥伦比亚那场“可*卡因美元”大规模外逃事件之后,哥伦比亚政*府已经无力对活跃在其境内的贩*毒组织发起真正像样的打击了。 就在那一次事件中,包括埃斯科瓦尔、奥乔亚三兄弟在内的数百毒枭逃出哥伦比亚,随同他们一起逃走的,还有数百亿美元的资金。当时,埃斯科瓦尔逃到了巴拿马,巴拿马政*府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不仅允许他的座机在空军基地停靠,还专门安排了一个连的军队到机场护送他带来的黑*钱。这一事件令当时已经左支右拙的哥伦比亚经济遭受重创,为了挽回损失,时任哥伦比亚总统的比尔希略不得不请出曾经在1974年出任总统并与毒*枭集团关系密切的阿方索前往巴拿马调停。随后不久,哥伦比亚总检察长卡洛斯 西门尼斯也亲赴巴拿马,与众多毒*枭谈判,请他们返回哥伦比亚。 说到底,哥伦比亚的经济命脉实际上已经被毒*枭集团绑架了,出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政*府不得不打击贩*毒势力,但又不敢做得太过火。而这些毒*贩也很“仁义”,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也乐意配合政*府演戏,总能时不时的让政*府军有所收获,以掩悠悠众口。 这就是哥伦比亚的现实,说别的都是扯淡。 看着报纸的时候,李再安感觉下身的女孩停下了动作,他疑惑的挪开面前的报纸,却正好看到戴着一副墨镜的史皮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前两天才刚办理下来的移动电话。 “先生,费雷拉的电话。”走到李再安的身边,史皮将电话递过来,小声说道。 费雷拉是李再安此前雇用的办公秘书,当然,不是莫里奥组织内的秘书,而是pai基金内的办公秘书,她的工作就是每隔两天向李再安汇报一次基金内的情况。 欠身从躺椅上坐起来,手里的报纸搁在一边,李再安接过板砖似的电话的时候朝脚边看了一眼,那位混血妹子这会已经退到了五六米外的地方,看来还是挺有眼力劲的。 办公秘书不是多么重要的职位,不用分析什么数据,也不用对决策提供什么建议,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太高的学历,这个费雷拉是李再安从莫里奥贫民窟里挑选出来的,文化程度不高,胜在相貌身材出众。秘书嘛,谁不愿意找个看得顺眼的、足够年轻的女孩子来出任,难道还非要找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电话里,费雷拉的声音听着娇娇嫩嫩、柔柔细细的,很是舒服,李再安听她汇报了几句,回了一声:“知道啦,我马上过去。”随后便挂了电话。 “去把车准备好,咱们马上到基金部去。”朝不远处的女孩打个手势,李再安说道。 “好的,先生,”史皮点点头,低眉顺眼的转过身,朝刚才来时的地方走过去。 女孩显然是知道李再安准备走了,她一路小跑的赶过来,从树荫下拿过来一条浴巾帮着李再安围在腰间。 “嘿,贝塞隆先生,我要先回去了,”在沙滩尽头处的人工游泳池里洗掉身上的防晒油,又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李再安才过去同贝塞隆请假。 “怎么,时间还早呢?”贝塞隆已经结束了战斗,正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听了这话闭着眼问道。 “有些紧要的事必须赶回去处理,”李再安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明天再过来找你喝茶,你好好享受吧。” 一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不可能令两人之间隔阂尽去,但至少最初的疑虑被选择性的信任压制住了,贝塞隆躺着没起来,只是漫无目的的摆摆手,算是跟李再安道了别。 从卡柯诺海滩到圣保罗市区有一段不短的行程,保持六十迈的车速,车子最终停在pai基金总部楼前的时候,也是将近三个小时之后了。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再安抽出插在衬衣胸前口袋内的墨镜,正准备戴上的时候,眼角的视线里隐约察觉到一个略带熟悉感的身影。 他偏过头去看了看,却赫然发现就在左侧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子,正是那个当初在餐馆里偶然相遇的陈颢艺。 第二卷 第10章 财源2 与最初见面时的轻松自如不同,站在人行道内侧的陈颢艺显得很不自然,李再安能够从她的眼神里察觉到紧张与畏惧混合的情绪,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再安不希望类似陈颢艺这样的人了解到他的身份,那样的结果令人懊恼,不过这件事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扬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便领着史皮急匆匆的进了pai基金大楼。 pai基金的办公楼是租用的,就目前来说,基金购买一栋属于自己的物业还有些奢侈,不过这种情况要不了多久便能得到改变了,实际上当眼下这笔交易完成之后,pai基金差不多就有购置物业的余钱了,但李再安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进了大楼,直接乘坐电梯到三楼,当上升的电梯在叮的一声轻响中停下来,雪亮的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一位留着粟色过肩长发、个头高挑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保罗先生,”看到李再安和史皮出现在电梯间里,女人手指细长的双手交叠在裸露的小腹前面,恭敬的招呼道。 女人属于很标准的拉丁美女,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细腻且富有光泽,上半身只穿了一条半尺款的围胸,下身则是一条尺长的超短裙,大片的胸肌、平坦中略带凹陷的小腹以及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全都裸露在外。 面对女人热情的招呼,李再安皱了皱眉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啊,对不起,是李再兴先生,李先生,”女人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乱的改口道。 听她改了口,李再安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他从女人面前错身走过去,嘴里问道:“情况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我都做了记录,”这女人便是李再安在pai基金内的办公秘书费雷拉,因为学历低的缘故,她对基金啊、投资啊、证券啊这些东西一无所知,所以需要盯着的东西事无巨细,她都会逐一记录下来,事后再给李再安查阅,“不过您之前说过,如果04629那笔单,有人把价出到53万的话就联系您……” 李再安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这一段路足有上百米,他和史皮的步子大,步速快,一个女人很难跟得上。更何况费雷拉脚上的拌带高跟鞋鞋跟足够有三寸高,她这么刚刚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女孩子,还很不习惯穿这种鞋子走路,当然更加走不快。为了能够跟上李再安,她不得不歪歪扭扭的一路小跑,好几次险些摔倒。 幸好李再安察觉的早,放慢了步子,回头看她狼狈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李再安的办公室里有四台电脑,这年头的电脑也别想好的到哪去,14寸的大屁股显示器,屏幕还是球面的,就这东西,四台还花去了将近一万美元,与证交所的联网更是代价高昂,不过信息的反馈却相当及时。李再安可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直接了解到股市、权证、期货以及权益等方方面面的数据变动。 史皮没有跟着进办公室,他从外面将房门关上,就守在门口,李再安曾经说过,他在这里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不能泄露出去,因为这些都直接关联着pai基金的盈利。 “这是上午11:21分我记录下,”等到李再安坐到其中一台电脑的前面,查看了一番屏幕上的信息之后,费雷拉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过来,指着上面一条记录说道,“买家是这个……o……r……” “是orient风投,”李再安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一家加拿大的风险投资公司,没什么名气,orient是需要用英文拼的,不是葡语。” 费雷拉背着李再安吐吐舌头,没敢再多说话,她根本就不懂英语,哪知道英语应该怎么拼。 之前,李再安通过pai基金买下的北极星三月期收益权转让合约,到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有效期,从最初以不到四十万美元一份买入的八份合约,两个月里为pai基金创收237.6万美元,这一切都得益于北极星上个月得到的那份美国军方大单。如今,虽然说收益权还有最后一个月,但考虑到银行贷款的7.4高息需要清还,同时,北极星的股份升值已经过了高峰期,李再安一直在寻找机会脱手,而脱手的心理价位就是每份合约53万美元。 的确,从目前的北极星股份的增值情况看,合约转手的价格或许还有攀升的余地,但李再安从事投机行为的准则便是不能太贪,这就像赌博一样,分分钟都有失手的可能,只要盈利达到最初的心理价位马上撤场,这才是最明智的。 电脑旁边就有电话,李再安又查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信息,伸手指指电话,示意费雷拉接通证交所的内线。 这种交易没有多么费事,一通电话,证交所就会出面将pai基金掌握的合约卖出去,不过这年头交易不是即时的,资金到账需要有三天的中转,所以pai基金账户上多出来的这笔交易金三天内还只是一个停留在账面的数字,它可以用于证券交易,但不能提现。 对北极星三月期收益权交易的投机,除了给pai基金创造了三百余万的账面收入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笔交易的最终成功,能够让基金在圣保罗证交所拿到5000股交易额的信用度。这个信用度的意思,就是基金在不提供保证金的前提下,可以凭着信用度在证交所从事5000股的透支性交易。信用度的累加往往意味着一家基金所能支配的杠杆额度的累加,是很重要的东西。 投机永远都是风险最高但受益最大的投资活动,pai基金掌握的资金翻倍远远满足不了李再安的胃口,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在“违约银行贷款预期收益证券”这个很特殊的领域内展开一场投机。 相比起一般的投机行为,在这个领域内投机风度更高,因为它是一种非生即死的投机行为,只想在保本范围内小赚一笔的人打死都不会到这个领域里来。 严格说起来,这是一种国际上不允许存在的金融交易,因为涉及交易的目标往往都是遭受国际制裁的国家的银行,比如说此前的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之前,伊拉克因为遭受国际制裁,其国债几乎到了一分不值的地步,在这个时候,一些甘冒风险同时背景强大的风投机构便会蜂拥而至,趁超低价位对该国国债进行抄底。像这类国家性的债务往往数额巨大,一两家风投机构没办法吃进足以产生决定性价值的国债数额,所以他们也要进行集资,这种集资行为便是违约银行贷款预期收益证券交易的一种形式。 在海湾战争期间,包括摩根在内的风投集团在超低价位吃进了620亿美元的伊拉克国债,如果伊拉克被彻底打垮,萨达姆最终倒台,新上台的政*府极有可能推翻这些国债的合法性,那样的话,这笔投资就算是彻底赔进去了,一分都捞不回来。但现实是,萨达姆没有倒台,战争后,就有了石油换食品的计划,而要将这个计划付诸实施,伊拉克必须优先偿还此前欠下、被那些风投集团买走的国债,这批外债连本带息加起来,摊到伊拉克每个人的人头上,相当于每人欠了这些风投机构2600美元的债务。 粗略计算一下,伊拉克有人口3000万,每人欠债2600美元,加在一起就是将近800亿美元的债务,换句话说,这一笔投机,让那些风投集团在几个月内创收180亿,绝对是惊人的暴利。 这一次李再安打算进入投机的,是越南的国债。此前有消息传出,美国准备对越南实施禁运制裁,为此,越南的国债国债收益率在一个月内暴跌至百分之四的超低点。而在李再安的记忆中,前世美国在1991年对越南的禁运制裁不过才持续了三个月,这么短的禁运期,这么低的国债收益率标准,可以预见,那些风投巨鳄们操控的国际热钱马上就要云集到这个领域里了。 李再安目前只能算是一条小虾米,他没办法跟那些国际投机大鳄们争锋,但只要能跟在他们后面啄食吃就足够把他撑死了,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卖出北极星的收益权合约,用pai基金目前的信用度以及账面资金做抵押,李再安当下便敲定了购入越南国债的计划,收购要约挂出去,在目前到处抛售越南国债的情况下,也不愁买不到足够的份额。 办公室里没有装冷气机,虽然不用四处走动,可忙完了之后,李再安还是出了一身臭汗。 扭头看看,费雷拉显得比他更忙碌,她正翘着性感的小屁股在另一台屏幕前抄录数据,因为姿势的关系而皱起皮摺的小腹上,挂着一道道发亮的汗迹。 因为这份工作得来不易,看得出来费雷拉也做得很辛苦,四个报价器上的数据每十五分钟刷新一次,她就得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把每份数据都抄下来。其实,其中的绝大部分李再安根本就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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